【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】《金瓶麗人》
《前文提要》
麻葉子奉師命,往西門府後花園藏春塢尋一本書。正當找到書時,便有人進屋來,她迅速躲往內間書架與立櫃間的空隙處藏身。來人是西門慶的跟班玳安和家奴來旺的媳婦,宋惠蓮。
她聽到玳安,在外間向宋惠蓮調情,正當她欲走出藏身處,去懲治那得寸進尺、欲行不軌的玳安,卻聽到西門慶來了。
【第二章】 宋惠蓮遭西門慶逼姦
麻葉子聽到玳安和宋惠蓮向這傳聞中的西門大官人請安。
只有一個腳步聲。進來的只有一個人。而且腳步聲聽上去頗為沉穩,這西門大官人身材必然不會太矮或太瘦。
確實不錯,西門慶長身腰高個子,只是近年來家境發跡變泰,生活充裕後,難免有發胖的跡象。只見他穿著綠羅褶兒,一進門便在靠裏的那張梳背扶手椅上坐定了。
「爹,應二爺可是還沒走吧,他今兒個一早來就吩咐說有要緊的事情要找小的。」玳安急急的問。
「哦,他,他還在前廳等著呢!」
「那我去去就來。」
玳安趕緊走了,似乎有點突然,麻葉子覺得整個事情有點古怪。
「咦!爹,怎的不見五娘呢?」
「五娘?!」
「是啊,玳安說爹和五娘要來藏春塢看畫,讓我來服侍。」
「哦,是嘛?她,稍後就來。」
「爹可要先用點什麼?」
「他們都準備了些什麼?」
宋惠蓮立即興沖沖的說﹕「都是我給爹準備的。」
她掀開食盒蓋子,裏頭一小甌一小甌共有四樣下酒菜﹕燉爛鴿子雛兒、一封書臘肉絲、紅澄澄的泰州鴨蛋、烏皮雞、還有蔥花羊肉匾食兒和蓮子紅棗熬的梗米粥。
「我知道爹喜歡吃這些。」
看著她帶了一股小女孩般天真的模樣,西門慶笑問﹕「妳又是怎麼知道的?」那語聲就連躲在櫥隙間的麻葉子都感得出充滿了笑意。
「平時看著玉簫她們弄,多看幾次不也就知道了。」宋惠蓮將小菜從食盒裏端出,放到畫桌上去。冷不防西門慶從旁將她一拉,險些將一碟切開的鴨蛋全傾了出來,她的整個身軀卻跌進他懷裏。
「怪行貨子!真是個玻璃心肝的人!」西門慶乘勢狂猛地香著她臉頰。
「啊!爹!快別這樣!」她掙扎著站起來。
麻葉子聽到盤碟踫撞的聲音,卻沒估到西門慶有這種『侵犯』的行為,因此心中還在想──原來畫桌竟拿來當食桌!
「讓玉簫給妳的那匹藍緞子怎不做了裙子穿?」
「這些日子,」宋惠蓮勻舒著浮動的氣息,「緊著給大娘,還有五娘,六娘她們趕鞋面,還真找不出時間來做啊!這是咱特別給爹熬的蓮子紅棗梗米粥。」
「酒篩了來沒有?」
「有的!」
「什麼酒?」
「金華酒。」
「先倒些酒來我喝。」
宋惠蓮取了個空碗斟酒。
「啊呀,這酒涼了,先在炭盆上熱熱再喝吧!」
「先倒一碗我喝。」
斟酒聲繼續著,之後飄忽的腳步挪動,接著有加炭聲,錫壺燉上炭盆聲。一面西門慶咕嘟咕嘟連啜了好幾口酒。
「這粥還挺溫熱的,正好不燙口,爹乘熱先用一些吧!」
「我要妳餵我吃。」
「啊!──這──」
──絕對不可以!!!麻葉子怒氣橫生!
但『嗯啊』了這麼一聲之後,宋惠蓮竟沒有再答話!麻葉子不由得心浮氣燥起來!
──宋惠蓮啊!宋惠蓮!妳這女人怎麼這等懦弱!!
於是她聽到匙羹與碗踫擊的聲音,吐氣吹粥的聲音。
「不是這樣餵。」
「──不是這樣餵?」
「我要妳坐到我身上餵我吃。」
「啊!──這!」
「乖!──來,快!我知道妳是最聽話的人──來,來呀!乖!」
麻葉子感到再也沉不住氣了!那狹小的空間陡然像逐漸靠近的銅牆鐵壁一樣向她壓逼而來!她收攝心神,但外間宋惠蓮欲推還就的聲音使她無法平靜──
「我還要妳用口餵。」外間西門慶得寸進尺。
一股濁氣自麻葉子小腹丹田迅速浮動分裂,膨脹上昇,在她胸膈間骨突激蕩,一霎時她心眩神搖!
但她心坎與頭頂兩處地方,神奇地似乎存在著一股固若磐石的真氣,一如蟄伏於深邃龍淵裏的一股靈毓清流,因了某種屏障,承受了那浮蕩濁氣的沖擊從而使她沒有被急劇爆裂的膨脹感摧毀。本能地她潛運起『空花十境』中的『幽花藏』斂神心法──於是她忘卻了外界的干擾。
「古の道若可言道,則非真の道也!古の名若可言名,則非真の名也!」
她舅舅諄諄善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。
「今の人求道,但知紛擾熙攘追求『此の相』或『彼の相』,豈知一著物相便即淪入物の殼中而無由亦無能自拔於物の相の外!
「又或今の人自謂『勤快用功』,追求『無物』の境界;豈知本無一物,則強求正若緣木の求魚。
「故而古の道最重自然,直指本性。而此『返璞歸真』の法,首重心神の收攝。自在觀花,身即是花,花即是身,以至於身花皆無,空靜靈明,而致返璞歸真,此正是吾創立『空花流』一派の最高宗旨。」
麻葉子默唸口訣。那股鼓蕩衝擊的濁氣似乎被另一股蘊蕩韻動的真氣旡化平衡著,逐漸消彌於無形。她似處身於億萬空間的大千世界,如一顆恒河裏的細沙,自在隨緣、無憂無喜,那逐漸歸順於她丹田的真氣,轉化成暖意,自她腳底緩緩浸泊上來,她覺得十分舒泰──
那暖意順腳底的湧泉穴欣然而上,行經然谷、太溪、復溜、陰谷等穴道,緩緩抵達腰間,卻似乎受到阻撓!本能地她轉用師父八怪神尼正宗的佛門心法,引導著真氣渡穴──卻在後腰兩側的志室和關元俞兩穴上未能暢通。
原來竟是那捲起的書『無根樹道情二十四首』,正頂在她後腰穴道上。麻葉子緩緩引導真氣衝穴,極度耐心之下,那真氣終於通過後腰,運行全身,她也在舒泰的身心裏,逐漸忘我。
不知多久她緩緩睜開眼睛,最先感覺到的卻不是時間!而是嗅覺!那酒真是好酒,經火這麼一熱,藏春塢裏泛溢著濃濃的醉香!麻葉子有時瞞著師父獨自的也會偷喝上兩三盅,特別是她舅舅捎人帶來了江戶清酒的時候。
此刻外間的西門大官人似乎用膳方畢,但嘴裏仍嚼著東西,一面說著話﹕「這蔥花羊肉匾食兒是妳弄的?」
「是咱親手弄的。」
「嗯!唔!不錯!味道好極了!」
聆聽著,麻葉子鬆一口氣,相信幸好沒有發生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!可是跡象顯示這西門大官人心懷不正──她暗捏指訣,準備必要時出手懲惡!
「別動!讓我好好看看妳!妳的眉畫得真好看!」
「是以前──好久了,在一個道觀裏的壁畫上,我見一個仙女畫著這個樣式──」
「真是玻璃心肝的人,只壁畫上看一次就會照著畫了!?」
「咱,從小就是這樣,看了,就記住了。」
「閉起眼,我想看看妳的眼瞼,」他細審著那柔美的線條和纖長的睫毛。
他禁不住伸手撫摸她膚理細嫩的臉龐,宋惠蓮輕輕震了一下。
「妳的唇──」他湊近吸吮。
「啊──」宋惠蓮震了一下,但沒有推拒。
這藏春塢十分蹊蹺──使火盆上暖著的酒只聞香就已經特別醉人。
麻葉子聽到兩人沉重相疊的呼吸,她縐了縐眉,正要決定是否就此發動,卻話聲又起。
「唔,妳的臙脂,好香,又甜,哪兒買的?瞧這顏色!」
「嗯──」宋惠蓮咿唔著似乎醉了。
「壓根兒從沒見過!可不是托惠祥買的吧?」
「嗯?不──是我自個兒調的──」
「嚇!什麼,妳還會調這麼上等的臙脂!?」
瞧見他吃驚的樣子,她抿嘴笑著。
「來,好孩子,」他更親熱地摟住她﹕「乖,告訴爹,妳是怎麼調的?」
她稍稍有些不安,調整著坐在他身上的姿勢。
「──咱在園子裏撿那大紅的玫瑰,摘了新鮮的花瓣,搗爛了摻在上好的酥油定粉裏。」
「唔,不錯──不錯,製作臙脂,成本最大的就是合色的蕃紅花,要是摻上其他不同的花瓣,不但色澤深淺有了變化,成本更可大大的下降!」他在她的面頰上啄了一下﹕「妳真聰明。」
其實她是見到五娘潘金蓮,為了跟六娘李瓶兒爭比皮膚哪個細白,用茉莉花蕊攪酥油定粉全身搽遍,才得到的靈感。
她笑著說﹕「摻上不同的花瓣還會有不同的香味哩。」
「嗯,太好了!玻璃心肝的人──唔,」他埋首在她頸間。
「嗯──爹,別這樣──」
「今年夏天妳多採些不同的花瓣,試試其他的顏色和香味。要是成本能控制得好,咱們乾脆就自己做了來賣,放在絨線鋪裏帶著賣。」
西門慶的絨線鋪就開在隔鄰大時雍坊的絨線胡同,生藥鋪則開在西安門外西四牌樓那兒。
「真的?!那太好了!」她的眼睛天真發亮。
「上等臙脂價錢不小!妳真是爹的好幫手!」他興濃地瞧著她﹕「玻璃心肝!妳的心可是比別人的心,多上一竅?!讓我聽聽,是多了幾竅──」
「不──爹──別──」她半推半拒著。
「哈!哈!」
躲在一邊的麻葉子益發焦躁不安,一時提氣凝聚就要發動,一時散氣屏息靜觀變化,完全不省正犯了兵家大忌,她甚至後背摩擦著書架發出極輕微的一些蟋嗦聲響!幸好西門慶此時心懷鬼胎,宋惠蓮正經歷著性騷擾,所以都沒有注意。
西門慶伸了個懶打哈欠說﹕「呵──呵──我先在床上躺一會,妳再熱點酒拿進來──」
人影搖晃中沉穩的腳步聲走進內間。
(下週待續)